4. 模式问题: 圆周映射

求解偏微分方程 (3.1) 或者它的等价形式 (3.2) 曾经被视为繁难的工作. 原因显而易见: 在求算子 的逆算子时, 小分母会导致正则性的丢失. 因此它无法归类到椭圆/抛物/双曲等等标准类别中. 如果试图简单地使用 Banach 不动点定理的方法, 例如考虑这样的迭代, 那么为了控制 阶导数, 就必须知道 阶导数的信息. 因此, 迭代在有限步之内就会丢失关于正则性的全部信息.

历史上, 解决这种困难的办法是所谓的 "Nash-Moser/KAM 迭代 ". 为了说清楚它的基本思想, 让我们先宕开一笔, 讨论一个与它结构颇为类似但技术上简单许多的问题: 圆周映射.

4.1圆周微分同胚的摄动

在以下叙述中, 总将圆周 视为模 的实数之集, 加法理解为模 的加法.

是给定的角度, 与 不可公度. 以 表示旋转映射 . 考虑如下问题:

问题 4.1.1. 是接近 0 的光滑映射. 微分同胚 是否光滑共轭于旋转 ? 也就是说, 是否存在微分同胚 , 使得 ?

这个问题跟 Hamilton 向量场的拟周期轨道问题很相似. 它们都是在问: 对于 " 复杂 " 的动力系统, 是否有可能将其共轭到简单的标准型 (normal form)? 对于这个圆周微分同胚的问题, 如果答案为是, 那么 在迭代之下的动力学性质等价于简单的旋转. 实际上, 它的 次迭代有形如 的显式表达式, 而不仅仅是一个看不出规律的递归序列. 用初等的语言来讲, 存在一个 " 桥函数 " 使得迭代 的通项公式得以简化.

当然, 要想问题可解, 本身必须还得满足一些额外的条件. 有经典的 Denjoy 定理:

定理 4.1.2. 是保定向的光滑微分同胚, 其旋转数 不可公度. 则 拓扑共轭于旋转 , 不过这里的共轭只能确保是有界变差的.

如果 的旋转数不等于 , 那么 Denjoy 定理立即便说明所论的共轭问题无解. 因此, 需要给 附加上一个可积条件, 而将问题修正如下:

问题 4.1.3. 是接近 0 的光滑映射. 如果微分同胚 的旋转数仍是 , 则它能否光滑共轭于旋转 ?

将欲求的共轭写为 . 有如下类似于命题 3.2.2 的简单结论:

命题 4.1.4. 设实常数 使得微分同胚 满足函数方程如果 的旋转数仍然是 , 那么 必然等于零.

实际上, 对于旋转数的初等分析说明, 的旋转数作为 的函数是严格单调递增的连续函数. 如果 满足上述函数方程, 那么 , 而由于 的旋转数也是 , 那么 就只能等于零.

命题 4.1.4 说明, 引进辅助参数 其实并没有改变问题. 经过简单的计算, 这个函数方程等价于(4.1)其中差分算子 . 因此问题变为求解 .

为了说明求解函数方程 (4.1) 的困难所在, 可以将它在 处沿着方向 线性化, 而得到线性方程在动力系统研究中, 它叫做同调方程 (homological equation). 可以通过 Fourier 级数来求解它: 固定 , 则此线性方程的唯一解是这里出现的技术困难也是 " 小分母 ": 尽管每个系数中的分母 都不等于零, 但对于那些使得 接近于 的整数倍的 , 分母还是会变得非常小, 这很可能大大拖累级数的收敛速度.

为了能够控制正则性丢失的阶次, 角度 应当满足额外的数论条件: 比值 不仅应当是无理数, 而且还不能被有理数逼近得太好. 一般来说, 对它的要求是满足如下的 Diophantine 条件: 存在 , 使得这样的话, 至少可以保证 造成的正则性丢失可控.

4.2可约性与近似解

为了求解方程 (4.1), 定义未知量 , 于是我们要做的就是求解使得映射取得零值的 .

我们先来研究相应的线性化问题. 映射 沿着方向 线性化是由于有乘积项 , 方程 并不容易求解. 不过可以退而求其次, 寻找某种意义下的 " 近似解 ". 这就需要用到共轭问题本身特有的代数性质了. 根据映射 的定义, 可以对 求导数, 而立即得到一个非常简单的恒等式(4.2)用 (4.2) 来替换 , 即可直接算出(4.3)最后一步对差分算子 的操作很类似于导数的乘积法则.

下一步是丢掉 (4.3) 中关于 为线性的项, 把标蓝的部分抽出来, 而考虑线性同调方程(4.4)(4.4) 是容易求解的, 可以直接写出解算子的表达式于是显然有显然, 如果 果真使得 , 那么 就的的确确是 的解算子. 但对于一般的 来说, 只是一个 " 容许二次误差的解算子 ": 上面表达式的右端对于映射的取值 是双线性的.

方程 (4.1) 和 Hamilton 系统的 (3.2) 很相似. 我们将在下一讲中对比两者的代数结构.

4.3" 难 " 隐函数定理与 KAM 迭代

定理 4.3.1. 设指标 , 而 是递降的 Banach 空间族. 设 , 亦即最小的空间, 并定义开集 . 设 是一个映射, 使得 , 并满足下列条件:

对于 , 是连续的.

Taylor 公式: 存在常数 , , 使得对于一切 以及 , 映射 对于 可微, 而且还有二阶估计(4.5)

有近似解算子: 存在线性算子 以及常数 , , 使得只要 , , 就有(4.6)(4.7)

则任给指标 , 都存在半径 和 " 解映射 ", 使得 .

证明. 这个证明其实是仿照经典的 Newton 迭代方法作出的. 考虑 Newton 型迭代序列直接计算可见这里我们假定 充分接近 , 并暂时假定序列是良好定义的. 我们试图证明: 虽然线性化映射的解算子导致 " 正则性的丢失 ", 但序列 仍然可以在越来越弱的范数之下收敛.

是始于 并递降到 的序列, 其具体取值待定; 并命 . 则 (4.6) 给出(4.8)有了 (4.8) 这个估计式, 条件 (4.5) 和 (4.7) 便给出这就是我们马上要使用的 " 二阶性质 ": 虽然 前面的系数增长至无穷, 但它的二阶性质足以平衡掉这越来越大的系数, 导致收敛的结果.

于是我们可以选择 . 如果简写 , 那么上述 " 二阶性质 " 就化为其中 , . 如果考虑作比较的序列 , 其中起点 , 那么显然 . 十分初等的计算足以给出 的通项公式. 如果 充分小, 那么 便以双指数的速度趋于零 (即 , 其中 , ). 因此, 如果 充分小, 那么 就以双指数的速度趋于零.

作为结果, 如果 充分小, 那么 便足以使得 . 这种情况下, 不等式 (4.8) 说明迭代序列 是良好定义的, 一直都不跑出 的小邻域, 而且在 的范数下是 Cauchy 序列. 因此它收敛到某个 , 且满足 . 这就给出了要求的解映射 .